李端抬手点了点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会跟朕客气上了?”
不难看出,天子在对待这对年轻男女的态度上略有不同。
对厉冰雪以及站在她身后的厉天润,天子的器重和赏识丝毫不假,但仍然局限在君君臣臣的范围之内。
对陆沉,他明显带着一些亲近的意味,有点像是性情温和的长辈看待家中上进的子弟,而非那个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平静处决数千条人命、轻描淡写之间改变朝堂格局的天子。
在厉冰雪看来,如果用一个不太恭敬的描述,那就是天子在面对陆沉的时候,多了几分普通人的气质。
陆沉不会因为天子的一句话就诚惶诚恐,憨厚地笑道:“陛下,真的不能再赏赐臣了。臣才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是军务大臣兼京营主帅,再受恩赏臣怕自己会飘起来。”
李端意味深长地说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清醒的认知。”
“倒也不是臣自己想的。”
陆沉稍作回忆,一本正经地说道:“盛极必衰乃是人间至理,贪心不足是为灾祸根源。这是李老相爷的原话,臣觉得特别有道理,所以悄悄记了下来。论做人做官之道,臣这辈子都赶不上李老相爷,只能有样学样,多半不会出差错。”
李端悠然道:“也罢,既然你如此清醒,朕便节省一些银子。”
“银子?”
陆沉双眼一亮,赔笑道:“如果陛下的赏赐是指银子,那也不是不可以。”
厉冰雪忍不住想笑。
她从未见过这家伙如此惫懒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指挥千军万马时的威严霸气。
李端忍着笑意,没好气地说道:“广陵陆家富甲淮州,你怎生一副穷鬼的样子?上次你去金吾大营发银子收服军心,不去户部撕扯,跑到朕面前纠缠半天,硬生生被你磨去十万两,这次又要银子做什么?你爹辛劳一辈子,赚的银子如山如海,难道还不够你花销?”
“陛下,这可是两码事。”
陆沉据理力争道:“那次找陛下讨银子是公事,毕竟乐钦义那厮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故意拖欠京军将士的军饷,臣怕去了户部衙门忍不住揍他一顿,只好来找陛下。至于这次,陛下如果愿意赏赐银子,臣当然得收着,毕竟这段时间陆家商号在京城的门面全部关停,损失了不少本钱。”
李端长眉微挑,笑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不朕给他们打个招呼,不再和你家为难,让陆家商号在江南铺开摊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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