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北地士人心胸过于狭隘,眼光过于短浅,这一点上我倒是觉得江南士绅做得要比北地士绅好。开海之略看起来江南士绅收益,但是难道他们看不到朝廷财力困境得以缓解,否则辽东和三边的军饷军资如何得以保障?难道非要等到蒙古人和女真人打进边墙内来,再来手忙脚乱地寻找办法?”
冯紫英略感诧异,看样子杨嗣昌受其父的影响不小,一些观点也开始有所变化了。
“那文弱兄觉得开海之略能解决根本问题么?”他有意反问了一句,要看看杨嗣昌日后能不能走到一条路上。
“难。”杨嗣昌很肯定地摇头,显然也是就这个问题做过思考,“开海可能会有一些缓解和弥补,但我觉得不说是杯水车薪,但是当一车薪柴燃烧起来,一杯水灭不了,一桶水同样不行,开海只相当于一桶水,但是如果多几桶水,也许就能行了,如何找到更多的几桶水,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文弱兄找到了这几桶水么?”冯紫英再问。
杨嗣昌摇摇头,“开海发展海贸是一桶,或许海外拓垦可以算另外一桶,还有呢?还远远不够,紫英,你觉得还有什么能算?”
“我以为,海贸带动的如丝绸、瓷器、棉布、茶叶、药材、铁料的生产应该算是一桶分量十足的水,甚至可以超过其他桶几倍。”冯紫英看着杨嗣昌道。
杨嗣昌细细思考,但最终还是摇头,“紫英,你这个观点不切实际,海贸的需求始终有限,这些行业发展扩大也有一定限度。”
“那如果咱们大周的老百姓也开始大量需求和购买这些东西来用呢?”冯紫英反问:“那这个桶是不是足够大?也许这样一桶水就能把火浇灭。”
杨嗣昌再度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艰难地道:“紫英,问题是这些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买得起?”
“当冶铁和缫丝、织布、制瓷、制茶的水平不断提高,产量越来越高,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普及,文弱兄你觉得是不是就可以消费得起了呢?”冯紫英再道:“这其实就是一个鸡生蛋蛋孵鸡的问题,越来越多的人从事这个行业,那么规模就会变大,产量越来越高,同理依靠这一行谋生的人以此为生,也可以买得起更多的这些东西,这不就慢慢变成了一大桶水么?”
话语有点儿绕,冯紫英也没有像那一日和练国事那样详细地探讨,而是粗暴地就把这个结论和倒推的原理告诉了对方,他相信杨嗣昌回去之后便会细细推理,看看他能不能从中明白和接受这个道理。
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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