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濬以琴音为自己作向导,上天入地,穷尽其妙,便如蒸海为云,兴而作雨,落地成洼,最后渗入地底,汪洋自恣的内力潜入四肢百骸之中,不复可见,却又无处不在。
江朔功行圆满,长吁一口气,奇怪的是他心中竟无涟漪,似乎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个天下最简单,最明了的问题,并不足喜。
广濬笑道:“这位江小友竟有如此天赋,贫僧苦参十五年,小友却一朝悟道,看来惠能祖师所言非虚,禅宗法门是顿非渐。”
江朔起身叉手道:“全赖大和尚点拨,如非琴音导引,我纵明其理,亦不得其门而入。”
广濬穷尽一生所悟之理,江朔一时三刻就全盘领会,若换做普通人,怕是要愤愤不平,或怪老天不公,或怨江朔偷师,他却没有这种凡俗心思。
自悟道以来,广濬虽从来不觉得孤独,却也略感遗憾于无人能体悟到他的所思所感,今日江朔竟能与他相和,虽然江朔未发一声,未吟一音,但分明是再相和!
江朔和广濬互生知音之感,互相揽住对方的双臂,一齐纵声长笑起来。
大殿中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纵是浑惟明,也达不到二人此刻的境界,自然无法理解他们此刻的喜悦。
孙仲终于忍不住问道:“高僧,可有人托付你什么事么?”
广濬奇道:“何人?托付何事?”
孙仲和崔圆闻言都是一惊,对视一眼,崔圆换了一种问法,道:“寺中只有高僧一个人住,还是有人挂单?”
广濬笑道:“普贤寺废弛已久,既无香火又无供奉,何来僧人挂单?”
孙仲和崔圆大感失望之际,却听广濬道:“原本十几年来都是我一人在寺中……”
孙仲忙问道:“现下呢?”
广濬接口道:“现下却又多了一个活死人。”
罗罗一个机灵,道:“哪儿有死人,死人怎能又是活的?难道是行尸?”
广濬笑道:“活死人只是譬喻,他虽然活着却似死了一般,你们在大殿中站了这半日,不是也没注意到他么?”
众人闻言皆惊,各自转头四下张望,却见大殿一角地上箕坐着一人,此人身子斜倚着墙柱,首如飞蓬,散乱的头发又枯又硬,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之中,身上的衣衫破旧邋遢,已辨不出原来的色泽质地。
此人虽在房内最暗的一隅,却也没有刻意的藏匿,众人进殿之际居然没有察觉他的存在,究其原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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