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逵自幼父母双亡,一度家途中落,见惯了人情冷暖,倒是洒然,对这类事情也看得通透。只是想起了刚刚县寺之中的那些大小县吏、大姓家兵听到西凉军歩骑入城时的恐慌神色,他还是不由暗中感慨,这些西凉兵好大的煞气,一军之威,竟然到了阖城惊惧,连河东郡府的号令都被视为无物的地步了。
知道再把这些人留下来,也是毫不济事,因此贾逵干脆也将这些人尽数遣散,只留下了自己的心腹和家兵数名,已经寸步难行的郑多。
原本自家的主簿还提议,不如将那位荡寇校尉的女眷也接到县寺之中,这样眼下这些来势汹汹的西凉兵,投鼠忌器之下也不就敢太过放肆了。
可是贾逵当即就拒绝了,他没有理由,也不屑于用这种小伎俩来抵挡那些横行无忌的西凉兵,在他看来,自己乃是河东郡府任命的守绛邑长,不管从合法性还是大义上,都比那些借助兵威,染指县寺事务的西凉兵要强得多。
因此,在贾逵探清楚了绛邑的虚实之后,于公,他不能坐视汉家的制度、郡府的檄令被这伙西凉军践踏,将天子授予的牧民之权拱手让人;于私,他正是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接任绛邑,就是为了一展抱负而来,如何能够让自己沦为傀儡,任由县寺中的小吏摆布。
所以,贾逵最终决定了夺回县寺和绛邑城中的控制权,哪怕他知道,这种举动可能会引来蛮不讲理的西凉军的军汉的报复,他还是毅然将他的决定付诸了行动。
当然,贾逵敢于这样做,除了气节、抱负等诸多因素之外,还因为他在暗访绛邑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位近来在河东声名鹊起的荡寇校尉,似乎不仅仅像郡府公文上描述的那么简单。
一个招揽流民、力行屯田的荡寇校尉,绝不能够用郡府公文上的“骄横跋扈、侵占民田”只言片语来描述,只怕此人胸中谋划的,也不仅仅是那几亩小小的民田。
想着这些事情,县寺外传来的马蹄声,也转变成了近在咫尺的脚步声,贾逵抬眼望去,只见一群披甲执兵的西凉军军士,已经进了县寺,正一步一步靠近大堂。
这时,坐在堂上的郑多,当眼光瞥见堂外来的甲士簇拥的中央,竟然是阎行本人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情急之色溢于言表,他匆忙起身,不顾一切就快步向堂外奔去。
“哐啷——”
贾逵的家兵看到郑多突然暴走出堂,情急之下,也一下子拔出刀刃,不等贾逵命令,就要拔腿往堂外追去。
“不要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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