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在地上打下一片光斑,灰尘在空中乱舞。
屋中一张木桌,道人与女童分坐两头,各自捧书读着。
“东屋点灯西屋明,
“家家小姐织罗绫。
“小机大机响轧轧,
“一夜织成三丈八……”
小女童低头读出声来,和学堂里的书童比起来,只剩下没有摇头晃脑了。
道人伸手揉了揉耳朵,无奈的看她一眼,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却也只当做没有听见,继续沉下心来看故事。
那已经是将近六年前了柳江舟上偶然相遇,共处几日,亦相谈几日。那痴迷神鬼志怪故事的书生向他说起自己的兴趣爱好,理想抱负,向他问起知晓的神仙妖鬼之事,也在船上向他讲了几日的故事,听得船上之人皆沉迷不已,那时宋游就知道,早晚有见到他的著作的一天。
便是今天了。
宋游细细翻看。
才翻没几页,便看见了熟悉的故事,是自己当年在船上从那傅姓书生口中亲耳听过的。
写成书后,自然有了些变化,不仅是从口头上变成了书面上的文字,白话文和文言文的区别,有些故事还优化了叙事结构、做了删添,有些还加上了作者的评语与感慨,读来引人深思。不过如今的道人读来,更多的则是觉得熟悉,像是一个钩子,勾出了六年前的记忆。
恍惚间那名潇洒不羁的书生的声音好似随着眼前的文字在心中响了起来,伴随着水花晃荡声,两岸猿声,偶尔还有船家的高歌,宋游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柳江舟上,坐在船头,与三花娘娘一同,听着旁边的书生讲故事。
加之这些志怪故事都是那书生精挑细选过的,往往不止是“怪异”这么简单,要么能体现一时一地的风俗,要么便自有妙趣,道人读着读着也不禁露出笑意。
“漳河岸上女儿多,不作营生只嘲歌,腰间扱着黄草棒,上树拨拉野鹊窠,野鹊窠里一包旦,拿回家中奶奶看,放到锅内煮不烂,气了奶奶一头汗,一头汗呀一头汗,一,头,汗……”
三花娘娘无师自通,读来自有节奏。
可读完后,她却不禁挠了挠头。
儿歌易懂,三花娘娘认字已数年,半看半猜,也能知晓意思,只觉这儿歌读来有趣,有趣就有趣在三花娘娘也会干这种事,而且经常干。
只是原来别的小人也这么做啊……
还以为只有隔壁那个女的人才会这么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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