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夔牛是个稀罕物事,活了近两百年了。阳寿四十年,师徒孙三代人又用元气给它续命快一百六十年,是号称剑仙的扶摇子陈抟骑过的牛。这牛曾驮着陈抟上山下海赴汤蹈火,出过很多劳力。于是陈抟把它的三魂七魄引入剑气造就的画图里,后来门内阋墙,十二重山的第一任主人又把它的魂魄引入到这山境中,夔牛得以延息下来。
它的身体本就经过风霜雨雪的磨练,皮肉厚实,铜筋铁骨,气力大得惊人,现在又被命为三重山的守山将,山顶三位道人再给了它一双乾坤角,顿时如虎添翼,威风更比平时大了一倍。
不过这家伙有个死穴,气力耗费快,饮食不足以支撑,必须隔一炷香时就去海中吞吐饱食一翻。它吃一切存于天地四方的物事,云气水泥,星藻鱼砂,要不是山顶三个道人告诫它不能吃那挂在中天的太阳,这家伙早就把这山境吃得昏天黑地了。现下它又饿了,一跃下山,滑过一道长星痕迹,稳稳落在海中不见了踪影。
李褐在山下见到了那怪牛的行迹,长叹一口气。这几个时辰他的心里很矛盾,又委屈又无奈又茫然。修行的过程自不是一帆风顺,但他从懵懂一下就踏入到修行界中,经历荒唐又劻勷。他本是一介书生,从没有想到会经历江湖,如今的这一切似乎都与自己的初心相差甚远且渐行渐远。
他渐渐远离十二重山,边走边想道,自己的资质其实也就是中材,那日在崂山比剑时就已经见到了许多比自己有天分的师兄弟,待又见到辽国众多的高深修行者,他已经觉到天下很大而自己很小。那么多前辈高人,那么多同辈才人,而且又有那么多后辈杰人前仆后继,自己好像只是一粒微小到不能再小的砂子而已。
李褐无精打采地低着头,不觉就行到到了溪前。当日自己驾着虹霓跃过这溪水,如今却站在这里茫然失措,如丧家之犬。自己存活于世的意义是什么?踏入江湖又是为了什么?这两个问题盘旋在了他的心里。
“没用,没用啊,空读了几年书,只剩下一残躯。我就是弃人,流落在这远离人世的废弃之地。”李褐一下便扔了剑躺倒在地上,他只觉得很累,心也堵得慌。自己一件事也做不成,读书如是,修行如是,可能连报仇也如是,世间那么大,竟找不到一个容心之所,这个残躯再也笼不住自己飘荡的心。
“娘,苏梨,我真的无能为力了。”李褐闭着眼睛,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下来,这种挫败无助感让他想起了在夏章村亲手埋瘗她们时的孤寂。天地一片凄凉又清净,自己的心直想与地上万物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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