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兴盛如此作想的时候,楼下那些兵卒的高声叫嚷渐渐微弱下去,过得一阵,楼梯传来脚步声,叫毛贵的店家端着案盘叩响了房门。
“俩位的吃食,明日再行结账即可。”毛贵一边放下案盘,一边说着话,“对了,楼下那些人估计会到很晚,倘若吵到你们,我在这里先代他们赔个不是了。”随后稍作拱手,迤迤然退出房间,顺手阖上了门扇。
用过餐,阿尔希德看了眼朱兴盛,问道:“朱小哥,这里可须得守夜?”朱兴盛沉默片晌,摇了摇头。阿尔希德便也应声告辞,往隔壁头房歇息去了。不多时,他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为朱兴盛放下一柄短刀,复又离去。
到得旁边的关门声响起,朱兴盛起身推开临街的窗格,夜里寒风吹进来,烛火的阴影在墙面疯狂摇晃,房间里的暖意悄然流逝,他望着外面凄迷的夜色,陡然死寂般的城南光景,伫立久久,心底一声叹息。
“姜丽……你究竟身处何方?”
亥时六刻的夜色愈加昏暗,冬日的阴寒吹灭了长街巷陌的灯火,徐州的百姓早早合掩了门户,躲在最里的屋子,缄默无声。
偶尔的脚步声从屋外的街巷响起,几道剪影在窗纸上摇晃而过,他们便不由紧张起来,大人们纷纷攥紧手头的镢头、扁担之类的农具,死死盯着插了三道门栓的家门。
直到那些脚步远去,他们才松了口气的神情。顾不得擦拭渗出额角的汗液,先是回望着妻子,示意其安心,随后看了眼襁褓的婴儿,又不放心似的转身搬了长凳抵住家门,自个便抱着农具躺在上面,目光往窗格警惕良久,稍稍合上了眼。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月余,尚在元兵攻打徐州城之前,自打那些头裹红巾的起义军占据徐州城之后,他们便是如此过来的,但即便如此提防着,依旧会有不少女眷在夜里遭到那些兵卒的凌辱、蹂躏。
其实很早之前,大抵是徐州城将要陷入战火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本可以离去,随更多的同乡逃亡南方,但又舍不得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很多人便抱着侥幸留了下来。到得后来想要逃离徐州城,却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渡舟的十两黄金。
如今的他们惟有胆战心惊地坚守到天亮,等第一缕天光破开浓烈夜雾的时候,彭帮与汴泗帮便会出来维持除却城西之外的基本秩序,驱逐那些喊叫着什么“明王”的红巾兵匪。
而这时的彭帮与汴泗帮自不会在夜间给予百姓庇佑,他们各自的二当家——蔡大丁与米瑶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落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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