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太监从赤金脸盆里绞出面巾,走到杨金水面前,给他轻轻地擦着脸,一边低声说道:“刚听到的,郑泌昌、何茂才他们摆平了高翰文,现在又叫裕王举荐的那个淳安知县杀灾民去了。一边杀人,一边打着织造局的牌子买田。”
杨金水睁开了眼,对那随行太监:“拖不得了。你立刻去,拿兵部的勘合,用织造局的公函,通知驿站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到宫里,我有信给老祖宗。”
随行太监:“晓得。”
——篾片打在屁股上十分的脆响,被打的人却没有发出呼叫声——两条宽宽的春凳,一左一右摆在院内,左边的凳上趴着胖太监,右边的凳上趴着高太监,两个人嘴里都咬着一根棍子,裤子都褪到了脚踝边,露出了两张白白的屁股。
小太监拿着篾片在左边一下一下拍打着胖太监的屁股。
矮太监拿着篾片在右边一下一下拍打着高太监的屁股。
由于是互相轮着打,胖太监和高太监已经先打了小太监和矮太监,因此小太监和矮太监这时已然是忍着疼强撑着,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一只手再打别人,手劲自然也就不强了。
明朝的太监遍布天下,规矩却都是宫里定下的,责打有九款八式七十二法,最重的是廷杖杖脊,手毒的,几杖下去便取了性命。最轻的是篾片拍臀,犹如父母责打孩童,让你知痛便了。所谓拍,是相对抽而言。一片下去往后一拖曰抽,一片下去及时抬起曰拍。如果是抽,不到半个时辰屁股便淤肿起来,呈乌黑色,半个月都得趴着,还下不了床。如果是拍,半个时辰后屁股虽肿却不淤,最多有些青红,三天便行走正常了。七十二法最留情的责打又数“鸳鸯板”。由于是你打了我,我再打你,鸳打鸯,鸯打鸳,互相留情,便会惜心拿捏手法,雷声大,雨点却小,因此宫中太监便起了这么一个雅名。这也便是四个太监这次受了责还谢恩的缘由。
打得慢,中间空歇时间长,便更不疼些。篾片还在一上一下地拍着,芸娘从外院门中慢慢走过来了。在织造局四年,芸娘也惯经了杨金水打人,但有意让她亲眼看着太监打屁股还是头一回。芸娘知道雷雨终究要来,因此反而十分平静,也不看两边,只慢慢向卧房门走去。
杨金水还坐在椅子上,两脚却已泡在脚盆里,见芸娘进来便笑。
芸娘站在那里竟报以平静地一笑。杨金水反而有些意外,笑容便也休了,直望着她。
芸娘这才慢慢蹲了下去,给他洗脚。
“别价。”杨金水的脚像柱子般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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