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叫他进去。”
不用那当值太监过来,高翰文已转身走进了房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翰文看到院子里闪着的灯光,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关院门的声音,他知道,陈洪一行已经走了。他呆呆坐在窗前木桌边的椅子上,微闭着眼。
芸娘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没有凳子,便挨着床边坐在那里。
这时的月亮已经升到了正空,屋外一片凉白。
“我把灯点上,好吗?”芸娘轻轻开口了。
高翰文仍然微闭着眼睛:“点吧。”
芸娘站起了,走到桌边,拿起了火石绒布擦燃了,点亮了那盏菜油小灯。
看了一眼高翰文,见他仍然闭着眼睛,芸娘又走回到床边挨着坐了下来。
芸娘:“明日我大约就要走了……”
高翰文睁开了眼,望着她。
芸娘迎着他的目光:“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可这也不管用。我毕竟跟了杨公公四年,知道的事太多了。”
高翰文心头蓦地涌出一丝酸楚,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离开杭州前一夜海瑞的那句话:“只有沉默,才可能出狱……”
芸娘这时已不看他,她要把该说的话今天晚上都说了:“我知道,自己贱。你心里从来就看不起我。可我跟着你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没有谁安排我要从你身上套出什么东西。”
高翰文忍不住接言了,淡淡地说道:“我身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套。什么杨公公也好,吕公公也好,加上今天晚上来的陈公公,他们把我高翰文也看得太高了。”
“你本就不高!”芸娘突然有些激动起来,“这几个公公,还有朝廷,从来也就没有谁把你看得很高。”
高翰文倏地站起了。
芸娘仍然定定地坐在床边:“让我跟着你,不是因为你有多要紧,而是为了看住我。沈一石让我跟了杨公公四年,是为了保住他的家财,保住他的身家性命。现在这些公公让我跟着你,那是因为沈一石死了,杨公公疯了,万一皇上再要追究江南织造局的事必须留下我这个活口。”
高翰文轻蔑地笑了:“让你跟着我进北京的时候,杨金水疯了吗?真像那个吕公公说的,他的这个干儿子好起来比谁都好?”
“吕公公说的也不全错。”芸娘答道,“杨公公坏的时候是比谁都坏,可也有待人好的时候。”
高翰文:“一个日霍斗金的太监,他会对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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